第(2/3)页 他僵住了。 骨刃当啷坠地。 他低头看着掌心流淌的水,怔怔抬起手,任其从指缝间滑落。 那一瞬,某种遥远的记忆撕开迷雾——他曾是个采药少年,曾在山涧边为一株被樵夫砍伤的黄精覆土包扎,也曾问过:“你疼吗?” 三千年来,第一次,他听见了答案。 “你说无神则乱?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破碎,“可这水……在哭。” 地语僧一直伏在地上,双耳紧贴泥土,此刻突然浑身剧震,猛地抬头,泪水汹涌而出:“它说……谢谢……三千年了,第一次有人问它疼不疼。” 整片药墟陷入寂静。 疯藤不再躁动,反而如朝圣般低垂藤尖,围绕药心树残根,形成一圈圈静默的环。 天空阴云渐开,一道微光穿透厚重雾层,洒在那株焦黑老树上,竟让残存的树皮缝隙中,冒出一点极嫩的新芽。 云知夏走上前,蹲下身,用布条轻轻包裹住那截断根,如同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孩。 她轻声道:“你不需再做神,也不必当妖。你只是活着——这就够了。” 她起身,望向远方山脊。 “今日起,不再有‘献祭’,不再有‘药奴’。凡我医道所至,草木为人伴,非为人饲。” 春守妪擦干眼泪,招呼幸存药童们取来铁锹与竹篓。 他们在药墟边缘开辟出一片新园,将每一截断藤残根郑重埋下,立起一块石碑,上书三个大字: 无祭药园 风吹过新翻的泥土,带来一丝生机。 就在此时,墨三十五悄然从断崖退下,身影如影随形,无声无息地潜回阵眼所在。 他本欲确认石碑是否彻底失效,以防后患,却在途经一处荒坡时脚步猛然顿住。 月光下,一截刚刚断裂的藤蔓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,沿着地面蠕动前行。 墨三十五站在荒坡之上,月光如霜,洒在那截缓缓蠕动的断藤上。 它没有攻击,没有嘶鸣,只是静静地、执拗地向前爬行,像一条疲惫却不愿停歇的蛇。 它的末端轻轻卷起一名昏厥的药童——那孩子满脸泥污,气息微弱,正是今日苏醒后力竭昏睡的幸存者之一。 藤蔓将他平放在泉水边,动作竟有几分小心翼翼,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灵魂。 随后,它缓缓松开,静静地伏在地上,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又像是在等待什么。 墨三十五瞳孔骤缩。 他这一生杀过多少“妖物”? 十七个被称作“药奴之根”的疯藤主脉,皆是他亲手斩断。 每一回,刀落血溅,他从不犹豫。 在他眼中,那是祸乱南疆三千年、吞噬无数童男童女的邪祟,是必须铲除的灾厄。 第(2/3)页